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贡山行(一)
来源:原创 作者:王世福 日期:2016-07-03 浏览:3351 次 [ ]
    为贡山云母矿勘查的需要,地质局向测绘大队下达了该区地形测量指令。队派出两个小组承担此项任务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向贡山进军
    1960年7月中旬,六分队党支部书记刘汉江率领王世福(贡山测区技术负责兼作业员)、李敬先(作业员)、高必胜、黄海清、陈贤猷、张士云、张仕龙、曹金龙、郭 朝清等10同志,从六分队驻地龙陵,轻装前往贡山。
    车至六库就没有公路可行了,往前仅有一条近300km的山间羊肠小道沿怒江边逆流而上,通向测区。队伍在六库暂停,派人四处寻找马帮,都无结果。时间不等人,决定靠自已。第二天整理一下行装:10套行李、仪器、脚架、标尺、炊事及生活用具, 每人平均3~4件,还真不少。一次拿不完,就分两次往返搬运(先搬一部分到看得到的地方,再返回搬另一部分),一天折腾下来,不仅劳累不堪,而且前进不足10km。一连三日,进度越来越慢。为赶时间又决定请人背,然而老乡们只要粮票,不要钱,大家凑起的粮票仅够付一天的,大家只好又和开始一样,咬紧牙关继续上路。同时派人前往怒江州府知子罗(碧江)寻找马帮。队伍行至正在施工的姊妹桥边,刚巧碰上了一支马帮,一打听是中国科学院南水北调考察团的马帮,到此即要返回丽江。交谈后提出请马帮协助测量队到贡山测区,对方同意。此时派出的同志正失望而回。于是大家就把行装由丽江马帮(15匹马)驮上,向贡山前进。
    由于一路山陡路险,人烟稀少,无食宿点,大家就随身背负大米,饿了找一点柴用饭盒煮饭吃,天晚了就在路旁寻找一岩洞过夜。为了安全,大家争着守夜,但几位配带武器的转业军人同志坚持不让,宁可让他们自已多受累,也要让大家休息好。都是血肉之躯,都是同样长途跋涉,谁不是精疲力尽,想好好休息一下?这种舍已为人的同志深情,真让人感动、难忘。就这样日复一日,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测区。此时马帮的15匹马已累乏了3匹,大家对马帮的援助感激不已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卡秋凹云母矿区
    测区位于怒江大峡谷的怒江东岸,碧罗雪山西麓,与贡山县城隔江遥遥相望。测区海拔3000m左右,与怒江边(海拔140m米)相对比高1600m。区内山势陡峻,一不小心就会把一块大石块或朽木登翻,滚落几百米,甚至滚到江边。工作中不得不小心谨慎,一面注意脚下采稳,一面还要注意山坡上头经常出现的、被其他人或野兽登翻滚下的石块、木头,真是要做到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稍有不慎,后果不勘设想。惊险时有 发生,好在都躲过劫难,化险为夷。
    测区不仅山险,水也险。两边高黎贡山,碧罗雪山巍峨雄侍,控制穿梭于怒江两岸,两山之间。两岸通道无桥梁,仅有一种用一截大树凿空中部而成的称之为猪头船, 一次仅能摆渡一人的独木舟和悬挂在江上的溜索(近10余里有一条),供两边往返使用。怒江水流湍急,漩窝、潜流层出不穷,翻船丧生的事时有发生;溜索惊心,索断或人力不济而掉入江中遇难的事也累见不鲜。然而为了工作,也顾不了这许多了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溜索余生
    由于测区地处中缅边界附近的三江大峡谷,山高水险,路难行,当时还属测量空白区域。测区无起算数据,高程采用气压高程,平面采取独立坐标。为选一条百米长的独立图根起算基线边,让大家费尽心机,好不容易才在大江对面的贡山县城丹当勉强选出一条。于是控制期间往返于猪头船和溜索上是在所难免,即使是让人望而生畏。
    溜索,是在江两岸选择两块巨大的岩石,凿眼,打人木桩,把一根长约百余米,高出江面几十米,用竹子纽成的粗绳捆固起来的渡江索道。过江工具是一截长50cm左 右,粗10cm左右,一面挖空成槽,刚好可以卡人绳索,下面栓有棕绳的倒凹形木棒。 过江时先把木棒卡入溜索,再用棒上的棕绳把人的腰栓好,兜住臀部,双手向上抱住棒,准备就序后,另一人一放,瞬间即飞速滑到江中心上空,此时过者就要即时借惯性迅速改变姿式,背对江、头朝对岸,双手交替,沿索向对岸爬行。到对岸岩石边时,由于重力使索紧贴岩边,身体无法梭到岩上,此时过者须向下猛力一拉,再借索反弹高出岩边之际,头迅速向岩边顶上去,身子就躺到岩上,翻起即完成过江的程序。这可是一个胆魄、毅力、力量的较量。一般人别说过江,就是站在岩石上向江里一望,也就头晕目眩心惊胆颤了。
    测量队的同志们为了工作,以大无畏的精神战胜了重重困难,终于能往返于溜索上。一天刚刚在基线场上作业完的王世福同志有事要返回驻地,由张仕龙同志送到溜索边,帮他捆扎妥当,松手飞向对岸。爬到对岸,一下没翻上岩石,猛受一惊,本来就已竭尽全力才到彼岸的他,就再也无力攀上岩石,只有紧紧的抓住溜索不放,听天由命了。对面的张仕龙一看便知大事不妙,又帮不上忙,只有放声大叫“救命”!在人烟稀少的怒江峡谷,见个人谈何容易。生死僵持了近一个小时,对岸闻声赶来了一位傈僳族老乡,把近乎昏迷的王世福同志拖上岩石。他千恩万谢,拿出身上所有的钱酬谢,老乡严肃谢绝,说:你们是来帮我们搞建设的,我们感谢都来不及,怎么能收你的钱?你很幸运,前不久这里有一位汉族小伙子过这溜索,就象你刚才那样没有翻上来,慌了手脚掉到江里淹死了。老乡走后,王世福也瘫软在地,混身湿漉漉的,分不清是累出的热 汗,还是吓出的冷汗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我这条命总算检回来了。过后每当想起这溜索余生的一幕,都还冷汗直冒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夹生饭
    不知什么原因,在卡秋凹测区的饭怎么也煮不熟,又无现代的高压祸,三个多月的生活中,大家只有吃夹生饭。长此以往,大家的肚子都受不了,经常不断地拉肚子,病得少气无力,有的还晕倒了。吃药后稍有好转,马上就带病争着投入生产。11月底完 成任务后返回分队一称重量,轻的减少了5~6公斤,最多的竟减少了17公斤,一般都在10公斤左右,实在让人面面相觑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朴实的少数民族
    任务完成后决定返回,当地政府的同志告知,从腊早翻过碧罗雪山垭口,下到澜沧江边,过江有马车通维西,就可乘车返龙陵,这条路比来路短,而且省力得多。并一再嘱咐大家,由于雪山垭口海拔4000多米,终年积雪,天气变幻无常,要注意:一不能停下来,二不能大声说话。因为一停下来就容易受冻而永远起不来,声音大了会引起雪崩和暴风雪。大家小心地在向导的带领下爬上了雪山。垭口一带果然险象环生,一忽儿晴朗,一忽儿暴风雪铺天盖地卷来,稍不留意便会被吹下冰谷。老乡指着深谷中树杈上 隐隐现出的衣服说,那些都是吹下冰谷的死难者被挂住留下的遗物,真让人毛骨耸然。 路旁还不时看到一些简陋的草棚,到处挂着腌肉,米袋等吃的东西,大家百思不解,问老乡才知,这是过往的少数民族兄弟一路准备的吃的东西,各人只拿各人的,别人的饿死都不动……。看到这里,回想起测区,测旗自始至终都在飘扬;职工的雨衣、工具遗忘在山上,第二天还在那里;测区的东西随便堆放,从不会丢失。原来,这是一个路不拾遗、夜不闭户的民风朴实而伟大的少数民族地区,他们的这种高尚品格和习俗,可亲、可敬,让人赞叹不已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亲人的悬念
    由于交通险阻,一去半年有余,与家人的一切联系自然中断了。远方的亲人们虽早 已习惯了天各一方的骨肉分离、难享天伦之苦。但尚有鸿雁传书,以寄深情。而这半年杳无音信,亲人寄出的信件均被退回,这不能不让人悬念不已。在云南怒江峡谷这片山 高水险、野兽出没、瘴疬著名的区域,对搞野外测量的人来说,危险是随时存在的。是不是生了重病?受了伤?或者……思念、担心、悬念 ……,使远方的亲人们食不甘味,夜不能眠,在担惊受怕中渡过了揪心的一百多个日日夜。“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, 也有你的一半”,一点不假,没有亲人的理解与支持,又怎能换得测绘职工一心一意千山万水谱新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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